患者(11)

护工张 什么院里院外的，能捐就捐点吧。护工李 那孩子真是可怜，成了孤儿。马上就转到普通病房了，谁伺候啊。大夫说，活过来也是个残废。我就想啊，当初还不如和他爹妈一块撞死得了。

护工张 都说命大福大造化大，说不定这孩子日后要创造奇迹呢！眼下就遇上好人啦！就那个大壮他妈——不是收到好几万的捐款吗？

护工李 咋地啦？

护工张 她虽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，却和丈夫商量，决定用这笔钱救那个男孩。

护工李 真的？一个农村妇女，比那个大老板都伟大。

护工张 那个老板我见过，为人挺诚恳的，遇到什么困难了，也说不准。那个男孩转到普通病房，我想负责护理他！

护工李 你更伟大！张姐，都说你是一个有文化的护工，诚地能理解人啦。可我还是想和你说，我们屋那俩活宝，昨晚儿都消失了，肯定是私奔了，听说有日子没给病人交住院费了，一定是早有预谋！

护工张 你呀，这是得了职业病啦！

护工李 职业病？我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，怎么会有职业病？

护工张 你想啊，我们当护工的，整天面对一个意识模糊的人，除了拍背、翻身，就是吸痰、鼻饲，还要擦屎擦尿……靠的是一份爱心和责任心。可结局并不能随心所愿。伺候好了，都高兴；伺候没了，说啥的没有？护工能不委屈吗?

护工李 那个憋屈劲儿，别提了！

护工张 所以呀，护工和护工之间无形中有了默契。拿讲究自己的病人，讲究病人的家属为乐趣，成天嚼舌头根子，传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……

护工李 行啦行啦，说你胖你还喘上啦。我敢打保票，那对男女就是私奔了！不信，你看他们回来才怪呢？（护工下）

[老四身着饭店服装，面戴口罩，提着拉杆箱一样的早餐圆笼上。我们已经看不出他就是老四。

王大头 哎，伙计，就看你还挺像回事儿，能不能弄几个下酒菜儿过来？

老 四 没问题（递过菜单）。你看着点吧，啥都能做。新开业，专业厨师，卫生还便宜。

王大头 那就好，今天是头一回儿，吃好喽再来。不，不能再来了，我爸今个出院，哪能再来呢！

老 四 恭喜你爸出院，我让厨师多加点料，保你满意。说吧，想要啥？

王大头 土豆片炒黄蘑。

老 四 会点。

王大头 土豆条炖豆腐。

老 四 啥？

王大头 土豆条炖豆腐没做过吧？少搁点肉也行。

老 四 行。

王大头 大鹅炖土豆。

老 四 好啊好，土豆块炖大鹅！名菜。

王大头 炖四白，不不不，不要，不好听。这样，这不有个全家福吗？就要这个，盘大点，啊，全家福嘛。

老 四 你放心！小哥真会点菜

王大头 9点钟送过来，能行不？

老 四 保证准时，来酒不？

王大头 我这儿还有一瓶子，笨烧的，纯高粱。

老 四 好喽。土豆片炒黄蘑，土豆条炖豆腐，大鹅炖土豆块，全家福一锅烩。

王大头 啊？！多少钱？

老 四 （摘下口罩）全免！

王大头 四哥！我还以为你失踪了？

老 四 我盘了一个小店，今天正式开张，住院部这块市场我得占领它。（见清洁工）大婶，又忙上啦，还认得我吗？

清洁工 我当谁呢，老四啊！跑外卖哪，行啊，总比打架斗殴强。

老 四 狗嘴吐不出象牙！

清洁工 你说啥？

老 四 我说您是金口玉牙，往后求您多照应。

清洁工 保安的不管，我还能说啥？

老 四 谢谢大婶。

清洁工 这小子还真行。

老 四 王大头，我回去安排去，再送俩土豆菜。哈哈哈。

王大头 四哥，你再拿两瓶酒吧。

老 四 好。（下）

田 姐 王大头，早晨就开喝呀？

王大头 喝！我爸今天出院，高兴。我把手机铃声都换了——今天是个好日子。

田 姐 谁说不是啊。这么多天来，有几个站着出去的，有口气儿的也都成了植物人儿了，你爸可是个有福之人哪！

王大头 谢谢您啦。一会我舅、我叔他们都来接我爸，他们坐的早班车，肯定吃不上饭，我就先替他们张罗着。田 姐 （自语地）张罗吧。哎，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，强子她姑到底没等到儿子来送终，那口气儿还是咽了。

文章来源：《立体定向和功能性神经外科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ltdxhgnxsjwkzz.cn/qikandaodu/2021/0313/43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