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(6)

清洁工 你多担待吧，啊！知道你横，该出院就出院得了。

老 四 哎，你这老娘们儿！来来来，把这儿扫扫。

清洁工 扫，刚扫过，还扫啥呀？

老 四 （把烟扔地上）扫它！（拿起手机）喂，你个笨蛋，弄明白没有？什么？出院？不赔个十万八万的，我靠死他。

王大头 四哥，我看那个叫强子的家伙，咋那么不顺眼呢？

老 四 哼，你知道什么？走，下楼兜风去！[小弟复上。

小 弟 姐，大夫说妈挺平稳的，今晚我值班。你快回去，给大姐夫整顿饭吧。他成天对付，孩子也吃不好。

小弟姐 那……我回去？

强 子 大姐，你回去吧，正好俺哥俩唠扯唠扯，我就爱交有孝心的人。

[重症大夫走出来。

大 夫 刘大壮家属来一下。

大壮妈 （从长椅后忽地探出头来）是说大壮吗？他怎么啦？大夫……（追下）

小弟姐 （回头望了望）但愿是好消息。

强 子 大哥，你过来呀！

小 弟 兄弟，我真不会喝。

强 子 你就坐在这儿，陪我说说话行不？我呀，忽然感到很寂寞，很孤单。跟哥们儿一起混的时候，也有过这样的感觉，可那只是一瞬间，酒杯一端，什么苦恼一仰脖就咽下去啦。可现在不一样，夜咋这么长啊，是死亡的气息吗？我好像也被挂上了呼吸机，想摘都摘不下来！

小 弟 兄弟，别喝了，喝多了伤身体。

强 子 这才哪到哪啊，我喝不醉。大哥，你相信人有灵魂吗？

小 弟 我信。这样人死了，你就还有寄托，相信他（她）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，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。

强 子 我也听人说过，说一个科学家在人死的时候做过试验，人的灵魂重0.7克，就像一股白烟飘走了。我的妈呀，那也太轻啦。所以，我是信，又不信。大哥，你妈一定能好，我为你妈，为我大姑祈祷。

小 弟 谢谢老弟。（回忆）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，家里穷成那样，妈也没让我们几个冻着，饿着。她自己常年省吃俭用，积劳成疾。等到我上班了，家里环境好一些了，妈的脸上总挂着笑容，可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。她常常像有今天没明天似地望着我上班，扒在窗台那儿望啊、望啊，再望着我回来。尤其是我上夜班儿的时候，姐姐告诉我说她成宿成宿地都不睡，生怕睡过去，再也见不到我啦。

强 子 大哥，有个妈可真好哇。

小 弟 是啊。我寻思我妈能活过来，只要能点个头，我回家还能喊声妈！我就觉得……兄弟，你别怪我！

强 子 我6岁的时候，妈就没了，大姑把我拉扯大，就跟亲妈一样。有一回，邻居家来了一个大姐，我看着就像我妈。那些日子，我就天天奔着回家，哥们儿拽我喝酒都不去。后来那位大姐走了，我心里感到空落落的。

[电梯门打开，一个5岁的小男孩满脸血污地被田姐等一行推上。惠茹惊愕地迎上去。

5岁男 妈妈……

[强子和小弟循声站起来。

[大壮妈循声跑过来。

[文文循声跟过来。

田 姐 哎呀，你们听见了吗？孩子在喊妈妈，有救，还有救！

[人们满怀同情地望向男孩的单架车……

[静场。

田 姐 （从监护室方向出来）太惨了，真是太惨了。

文 文 田姐，这是你家什么人哪？

田 姐 放屁，我家有一个还不够哇！我跟他有什么关系，一点关系也没有。我是帮忙，救命！这时候，时间就是生命。你知道这孩子有多惨吗？（众人围过来）听说才5岁，长的团团圆圆的一个小男孩，跟他妈、他爸还有一个什么老乡坐了一个黑出租，司机看见前面有交警，猛地一拐弯儿，和一个泥头车撞上了。孩子他爸他妈坐在后排，硬生生挤死到里头啦。等把车门子整开以后，看见那孩子被爸爸妈妈相拥着保护在夹缝里，没有不掉眼泪的。

大壮妈 （忍不住哭出来）孩子，可怜的孩子……上帝保佑啊！

惠 茹 （双手合什）……

田 姐 你说那个老乡多不是东西，到医院门口儿，溜了。据她说，孩子再没有亲人啦。所以她脚底下抹油，溜了。倒是路人帮忙，帮着受伤的司机一起把孩子送到医院。看完了急诊找不着神经外科，我不由分说，抢过单架车，要了电梯，就和大伙推上来了。听泥头车司机说，他们老板挺仗义，一会儿就带钱过来。

文章来源：《立体定向和功能性神经外科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ltdxhgnxsjwkzz.cn/qikandaodu/2021/0313/43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