患者(8)

老 四 你咋那么不会说话呢？我妈早死了，跟那个有钱人跑了……（从轮椅上站起来）你个死老婆子，想惹火我呀，平常谁提我妈我就想揍他……

清洁工 孩子孩子，你别生气，谁不是妈养的呢？

老 四 我就不是！不是！

清洁工 这咋说的呢，我可真不会说话。孩子，想抽你就抽一棵吧，我装没看见。

老 四 女人，真难琢磨，到底是心软还是心硬呢？我编个故事，她就感动了。（接电话）喂，猪头哇，谢谢你为哥们儿两肋插刀。什么，出院？我他妈靠死他，他不是有钱吗？富二代吗？我就是脑袋疼，怎么地，不赔我个三万五万的，我就不出院。再说，我也没碰着他呀，凭什么下车就打……不说要灭了我吗？我等着，我还真不怕死，就怕见不着哥们儿……哎……那小子咋来了……[“富二代”领一伙人上。

老 四 你，你想干什么？

[王大头见势不妙，悄然溜下。

富二代 （贴耳）我想干什么 ？！你不就想要钱吗？行，我先拿钱买你一条腿！（示意弟兄上，几个人拿出棍棒打过来）

[大厅一片混乱，逃离的，藏身的，尖叫的，报警的，制止的……医护人员也闻声跑出来。

[老四左突右冲，突然大叫一声倒地。

打人者 哎呀妈呀，脑袋开花了，脑浆都出来了，快跑哇！

[打人者纷纷夺路而逃。富二代上来看了一眼。

富二代 不是说不能往脑袋上打吗？这下完了。

[扔下一沓钱，溜下。

王大头 大夫，大夫！

大 夫 赶快抬到处置室。

老 四 别！（艰难地站起来，一条腿已不听使唤。他把头上浸血的纱布网罩摘下来摔到地上，“鲜血”四溅。大家惊愕）

大 夫 你这是……

老 四 我早有准备，这几天我就感到身边有个影子，果不其然，我他妈在纱网下戴了个塑料袋，里面灌上红钢笔水和豆腐脑儿，就等他来引爆呢。真他妈捂得慌啊。（拾钱）查查，多少？

王大头 5万，今晚咱哥们儿聚一家伙，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！

老 四 （拿过钱）我说行啦，哥们儿，我立刻办出院，这笔钱算我欠他的。说是眼下政策好，我拿它做点小买卖，我头脑够用。那年我从劳教所出来，本想重新做人，可街道把我弄伤心了，上面有个什么大人物来视察，硬把我清除到一个小旅店住两天，说什么维护安定团结。在他们眼里，我永远都是捣乱份子，是坏人，难道我不是合法公民吗？我没有公民权吗？我现在以公民的名义宣誓，我要东山再起，我要尝尽人间的苦难，出人头地。我要当富二代，不对，我爹是个穷鬼，我要当富二代他爹，对，富二代他爹！

[王大头鼓掌。

[雷声，大雨。

[尚可走上。

[画外音：伴着窗外的雨声，你是否看到了——那个蹒跚而行的人，显得更加忧心忡忡。他好像在大厅里巡视，又仿佛在大厅中寻觅......你知道他是谁吗？他就是这个神经外科的主任，医院副院长的候选人。不幸的是，半年前做述职报告的时候，他突然脑出血，晕在台上。本院医生不敢操刀，请来了著名专家给他敲开脑壳，术后他成了这个样子，医生见了他都有些诡异的表情。他几乎一直沉默着，并打了辞去官职的报告，可他依然眷恋着自己的岗位，眷恋着他未竟的事业。

第五场

[下午，田姐等从重症室探视窗口相继走回大厅，有的手持结账单。

大壮妈 孩子，你咋不睁眼哪，妈真想进去抱抱你呀！（对田姐）大姐，我的心都碎了，每天就让看一眼，隔着那么厚的玻璃，我一到跟前就止不住地淌眼泪，能看清吗？孩子脑袋好像又肿了，怎么肿那么大呀？

田 姐 做完手术都得肿几天，水肿，说消就消了，你别净往坏了想。

大壮妈 一听你说话，我心里就敞亮不少。我看孩子的时候，也看到大哥的病床，觉着好像能动了。

田 姐 “好像”啥呀，的确是能动了！可大夫说还得二次手术，咋回事儿呢？叫人挺犯寻思。（环顾四周，拍拍结账单）一个手术12万哪！

惠 茹 亏了我姐在镇里当干部……家底儿也搬出来了！

杜玉甫 要是见好，12万也值啊！

强 子 哎呀妈呀，这是我大姑夫说的？听着咋这么舒服呢，你对家人咋没这么慷慨呢？

杜玉甫 你拿我当家人吗？！无理取闹！

文章来源：《立体定向和功能性神经外科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ltdxhgnxsjwkzz.cn/qikandaodu/2021/0313/431.html